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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傍晚，我看到小区里的栀子花开了很多，又想起来我家门前的那棵栀子花树，是否已是白花一片？下文首发于-07-08，重新排版发送。
炎热的中午，我躲在“裕兴记”吃得饱饱的，觉得自己又能量满满。推门向外走，一股夹着甜香的热浪向我扑来，我的鼻子引导着脑袋向右转，我的眼睛看到了白兰花和茉莉花。象牙色的白兰花像鸟的嘴巴，整齐地躺在盘子外侧。洁白的茉莉花像饱满的大珍珠一颗牵着一颗，串成手镯，乖乖地躺在盘子里。
盘子后面蹲着位头发花白的老阿婆(苏州话念wu，不念po)，她蹲在“裕兴记”屋檐的阴凉处，手里端着不是一次性的那种透明塑料饭盒，饭很多，另一头有青菜叶子。老阿婆不知道我在打量她，专注地划着饭。
其实，我不喜欢摘下来的鲜花，我觉得离开了花枝的鲜花就成了没有生命的尸体，所以我不光自己不摘花，还讨厌摘花的人。
我站在阳光下看着阿婆，她盘子里的花并不多，是上午卖掉了，还是阿婆家的花只够串这么多?我不知道!
卖花的阿婆应该是苏州本地人，只有土著的苏州人才有白兰花情结。那这位土著阿婆名下是不是拥有几套房产呢?她的子女是不是开着奔驰、宝马呢?我不知道!我统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走不了!
是的，我走不了!
我的脚将我带到阿婆的花前，我的脑袋指挥着身体蹲下，我还没说话，阿婆已匆忙放下手中的饭盒。
我连忙说：“您吃饭！我只是看看!”
阿婆慈祥地对我笑：“妹妹，你看!你戴好看!”
阿婆一口吴侬软语，我听得有点吃力。“妹妹“是本地人称呼比自己年轻的女性，“弟弟“是本地人称呼比自己年轻的男性。
茉莉花，我家种了很多年，而且这串起的手镯比较松，我的手腕比较纤细，估计不大好戴。
我随手捡起一串白兰花，这个在文学作品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花精灵，现在活生生地捏在我两指间。
问了价格，付了钱，我准备将白兰花放进包里，笑着对阿婆说：“放包里，估计一包东西都有香味。”
阿婆伸手接过我的白兰花，伸长手臂对着我的领口，嘴里念到：“妹妹来！”我探过身子，靠近阿婆。
阿婆苍老灵巧的手将插花的细铁丝对弯了一下，夹在我领口的衣服上，满意地收回手，微笑地说：“妹妹，闻着香，你戴着好看！”
一股似有若无的清甜香味钻进我的鼻孔，我惊喜地对阿婆说：“阿婆，谢谢您！真的好香!”
我笑着挥手离开，结束了我与卖花阿婆之间的一面之缘。
随着我的走动，微风将花香送入我鼻中，一整个下午都是好心情!
从来不知道，花还可以用细铁丝夹在衣领上，好神奇啊!
记得小时候，也有小伙伴去卖花。初夏的清晨，小伙伴将初开或待放的栀子花剪下，放在竹篮子里，拎到街上去卖。
农村人种花的不多，但栀子花很多人家都有，因为可以卖钱。
于娟娟和我同班，每到初夏至端午期间，她基本上天天早上都会迟到。端午节后，她穿了新裙子来上学，女同学们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夸赞裙子漂亮，更有人直接问：“现在又没过年，你怎么有新衣服呀?”
于娟娟兴奋地跟我们分享了她的秘密：原来，她家有一棵很大的栀子花树，她每天早上都拎一淘米篮的栀子花去街上卖。一毛钱一枝，有时也卖二毛钱三枝。
女同学们像挖到了宝藏，都想去捡宝。
放学一到家，我就跟妈妈说了于娟娟的裙子，和妈妈商量：“妈妈，我们家种了那么多花，怎么就偏偏没有栀子花呢?我们家也种一棵栀子花树吧!”
好妈笑着答应：“我也喜欢栀子花，家门口没地方种了，回头我去梨园边搭个台子，种栀子花。”
我家前前后后，加上内院，甚至台阶两旁，全都种满了花，也就梨园的沟边可以升高种栀子花了。
我和妈妈一起挖沟里的泥沙，堆积成种花的台子。说是我和妈妈一起挖，其实不正确，因为我是站在梨园边和妈妈聊天。妈妈用铁锹将沟里的泥沙挖起，再借着胳膊上的力道将泥沙抛过来。
妈妈面朝南在挖泥，我面朝西地看着妈妈一锹又一锹地抛土，大块的泥巴带着夕阳的余辉被妈妈抛过来。
我不记得当时聊了什么，只记得妈妈强有力的手臂，日映着绚丽的晚霞，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像永不疲倦似的!
我们家的栀子花是在冬天栽的，到了春天，疯狂地抽枝发芽。在妈妈的精心护理下，立夏就打满了绿花苞。
花苞越长越饱满，微微露点白就能闻到花香。妈妈无数次地叮嘱我们:不要摘花!好好读书就行了，不要想着卖花。
我家的栀子花在孩子们的期盼中开花了，像是绿海洋中的星星!
热情的风将花香吹过我家前排屋子、内院、后排屋子……连对门姑奶奶都闻到花香，绕过院子来看栀子花。
妈妈请姑奶奶摘两朵回去，姑奶奶只摘了一朵，说花开得太好了，舍不得摘。
这一树的栀子花前前后后共开了近一个半月，谁也不知道到底开了多少朵花。除去每天妈妈用线挂在我们帐顶的花之外，其他的花都在树上由白变*。
年的春节，我随爸爸回了趟老屋。走到桥边，同行的三姐笑着对我说：“你家那些花都没了！”我正准备回“嗯”，突然看到栀子花树，叶子稀疏，是冬天里的那种枯绿色，但还活着！
我狂奔过去，用手模摸花叶，真切地感受到脉动。我大声地喊三姐，用力地回话：“我家的栀子花树还活着！”
是的，还活着!
透过我的泪，我好像看到我家百花盛放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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