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生命是一场旅行,在路上,我们会看见繁花盛放,会看见花谢惨景,也会嗅到花儿芬芳。
而他,在生命旅程即将结束的时刻,依旧能听见花开的声音。那是在对花儿的热爱超越生命的心境下所听见的天籁之声。
每一次看望老师,总有一个镜头是定格的,那就是在老师家院子里听他讲述每一盆花的故事。
上个柳絮飘飞的周六去看老师,不同往常,院子里很多花儿已搬入老师的家中,老师躺在花丛中,看见我时脸上溢满了春光,因为老师知道我必会细赏他的花儿。
自从师母走后,不离不弃的就是这一盆盆的鲜花。哪些花儿需要修枝,哪些花儿需要浇水,哪些花儿喜阴,哪些花儿喜阳,在老师心中一清二楚。
老师每天醒来 件事就是将院里的花儿伺弄一遍,每天会数次来到院子,与花儿们聊上一会。
一旦与老师聊起花,老师暗淡的目光立刻明亮起来,八十岁仿佛变成十八岁。他告诉我,花是有情感的,你越喜爱它,它就开得艳,味道就更加芬芳。
六十年代初,他和爱人宁愿饿肚子,天天早上都得买一根油条擦花盆,连自己的头发都没舍得用拿过油条的手抹一下,日子长了,花盆被擦得乌黑铮亮。
看着越来越繁茂的盆栽,老师有些黯然地对我说,他得了肺癌,是去年秋叶飘飞时候得的,估计没多少日子了,医生诊断就在今年柳絮飞扬的春天,他就可能去另一个世界见师母了。
我竭力劝说老师,不要多想,不会有事的,老师把手直摆,说没关系,人的生命不论长短,终有一日要离开,人和这些院子里的花一样,开得再艳也有凋谢的时候。还说,这样可以早点去见我的师母。
关键是:“我要走了,这些花儿让我放不下,我若走了,谁给它们修枝、施肥、浇水……”老师若有所思。
在老师弥留之际,我推迟回悉尼的日子,多陪陪老师,也顺便照看这些花儿,我每次给这些花儿擦拭花瓣或浇水时,老师都会目不转睛盯着我,嘴唇在轻轻地翕动,好像在说,轻点,轻点……
一天,正是霞光满天时,老师却沉睡不醒,我们有些慌张,正想着该怎么办时,突然听见老师说:“我听见花开的声音!”我跑到院子里,真的,夕阳下,茉莉、海棠、月季,一朵朵,一盆盆,一簇簇,鲜亮盛开,像是一幅幅美丽的云锦,镶在天边的霞光里。
回到老师身边,他好像对我说,又像是在问自己,白兰花呢,也该吐蕊了吧?他躺在床上用心感应,侧耳聆听,并再次向我讲述着与每一盆花的情感,就像讲述他的爱人一样,这一盆盆花怎样让她从悲伤中走出,怎样从颓圮中坚强,又是怎样的惹人怜爱,让她活出人生的滋味。
老师的癌细泡扩散不得不住院治疗,老师选择了与他医院,并住在靠窗能眺望到自家院子的病房。我知道老师的心思,给老师带了一副望远镜,这样,对他的病情会有一些好处。
有了望远镜,老师用很大一部分时间用来看花,他说那些花中有她的爱人,有她的儿女,有她的学生。
回悉尼的一天*昏,听说老师走了,走时手里像往常一样手里握着那副望远镜,静静地依窗而坐,头偏向于窗外,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开始以为他睡着了。
当医生把他抬上担架时,他仍在微笑,笑得脸上所有的皱纹全绽放开来,恰似一朵硕大的牡丹花。啊,何止是牡丹,分明是所有的花都装在老师的心里,开在他的脸上。
望远镜静静地躺在窗台上,镜头里闪烁着五彩缤纷的颜色,像一朵朵正在怒放的鲜花。
作者|蘭汐
插图|网络
往期精彩
灵*永远相依,身体可以自由吗?
梦想的入场券哪有那么好拿
拿到梦想入场券就差这一步
其实我也有烦恼
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