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上海的荷花玉兰,张爱玲那团绉了的手绢

上海不仅梧桐树多,广玉兰也多。梧桐都在路边,广玉兰藏在洋房间。

在以前的法租界、英美租界,洋房、里弄、石库门间,留下来很多巨大的广玉兰,一年四季绿油油的,遮天蔽日。现在的新式小区里倒是很少有看到,大概可选择的树多了。

我主编《氧气生活》杂志最初哪会儿,编辑部在岳阳路,我住在瑞金一路,不是很远,每天可以步行上下班。永嘉路、太原路、复兴路、陕西南路、淮海路,是每天要走的路,这一路左右两侧行道树都是高大整齐的法国梧桐,这一大块区域都是老房子,那些早已失去昔日面貌的花园常有广玉兰树,长得高出楼房许多。夏天是广玉兰的开花的季节,有时候经过,还能闻到它的花香。

跟树的体型一样,广玉兰的花也很大,白色。花开没几天,花瓣就撒开了,花蕊会脱落下来,被花瓣兜住,要是粗略看到,还以为有大量毛毛虫聚集在那里。再几天,花瓣耷拉,颜色已不再是初开时那么白,映着*褐色斑纹,远远看着,的确如张爱玲所写:“大朵的玉兰从夏天开到秋天,脏脏的白色,像用过团绉了的手绢。”

张爱玲不止一次写广玉兰,她在《私语》里写:“惟一的树木是高大的白玉兰,开着极大的花,像污秽的白手帕,又像废纸,抛在那里,被遗忘了,大白花一年开到头。从来没有那样邋遢丧气的花。”她可真是一点也不喜欢广玉兰,甚至把花名写错,开花时节也记错。或如她说的,“是被编辑先生催逼着,仓促中写就的,所以有些急不择言了”。

张爱玲把白玉兰写成广玉兰,没什么大不了的,若再加上一个白兰花,很多人会被绕进去分不清楚,倒不是说他们不认得这几个花树,纯粹是文字上的混淆。白玉兰是在早春开花的树,一树的花几乎同时开放,极绚烂,花期很快结束,地面上一片狼藉,它则生出新的叶子来,开始过这一年。有时候,白玉兰会在夏秋季节阴差阳错地开几朵,但肯定不能说是“一年开到头”。它的花虽不小,但并不是“极大的花”。

广玉兰的花期稍长,前前后后三三两两地开,从初夏至夏末,其实到盛夏就很难再看到广玉兰的花了。倒是白兰花还真的几乎可以一年开到头,但白兰花是热带植物,不会种在上海,要有也是在温室里培植,到了夏天开花,随着茉莉、栀子一起出现在街头。

因为广玉兰树长的高大,花也是高高在上,油亮亮的叶子一年四季都在,所以要看清楚广玉兰的花也不容易。不像白玉兰,早春叶子长出来之前就开满了花,只有花,没有别的什么遮拦,甚至别的树也还没开始开花。细看广玉兰的花真的要有梯子,或者恰好有枝条很低,又或者正好在窗前。我有一次在上海长乐路的一家老洋房改的餐厅吃晚饭,坐在二楼露台,恰好对面有一株广玉兰开花,离的很近,跑过去趴着露台看花,算是 次把它看得清清楚楚,可惜那天没带相机,天色也昏暗。

我大白天仔仔细细看广玉兰的花还是在纽约。本以为在美国会看到无比高大的广玉兰,毕竟北美是它的原生地,长到三四十米都不是问题,结果好几次在纽约看到的广玉兰都是低矮的。我在纽约植物园见到的广玉兰也就两三米高,一米多高就有了枝丫,上面开着花,有含苞的,也有盛开的。广玉兰的花在含苞的时候最为好看,透过半开半合的花瓣窥视花蕊,看得清它椭圆形的雌蕊群,密被绒毛,排列有序。刚刚打开花瓣的广玉兰花很像白色的荷花,花瓣整洁挺刮,哪里会像污秽的手帕,得别名荷花玉兰也是名副其实,张爱玲怎么会觉得它邋遢丧气呢。

广玉兰从北美传入中国,与张爱玲的家族还有一些渊源。一百多年前,中法之间有过一场战争,或叫清法战争,那场战争清*算是打赢了,虽然法国也不算输。战争结束后,慈禧太后要犒赏*队。张爱玲的外曾祖父李鸿章是当时外交和*事的实权人物,他的淮*是清法战争的主力之一,他知道刚结束战争,国库并没有什么钱可以赏赐的,便给慈禧出了一个主意,说要么就把美国特使送来的棵广玉兰树赏赐给淮*吧,淮*所在的江淮地区也适合广玉兰的生长,金银财宝花了就没了,但树木常青。因此在江淮一带有很多广玉兰,特别是李鸿章的老家合肥,有不少百余年树龄的广玉兰。

也恰好江淮一带的气候适合广玉兰,若是不适合它生长呢,老佛爷赐的树第二年全死了,真不知该如何交代。

现在,广玉兰是合肥的市树,但上海的市树是白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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