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夏
夜里忽然闻见一阵熟悉的香味。探身一看,原来是母亲晚上散步随手摘来的栀子花。没有合适大小的花瓶,几只花簇拥在一个不起眼的纸杯里,耷拉着没有一点精神,白色的花瓣兴许是水分不够充足的缘故卷边初泛起了层昏*。
只是,香味依旧清幽平淡。
想起一位作家说的,凌晨四点,忽发现发现海棠花开。此刻能有这样的幸运,顿时睡意全无。
这样不起眼的花总是盛开在盛夏。我有时候想,也许大概太不起眼只有天热了人们愿意出来溜达了,才能发现它们。可是转念一想,世人大多爱高洁的百合,热情的玫瑰,淡雅的雏菊,侍弄在花瓶中亭亭玉立又别样生姿。大概这样没有姿态又好养活的话哪里配用的上花瓶。大多时候它们出现在奶奶们的衬衣纽扣处,妈妈们的发结处,当然城里人也不会这么干,显得乡气了。小时候,外婆总喜欢给我扎头发的时候别上一朵,我总笑着说容易逗虫子,然后顺手拿在手上闻一闻玩一玩。至于我什么时候开始明白这样的佩戴显得有点土气大概是从我分不清楚什么时候头上可以佩戴白色的花什么时候不可以开始。
大学那几年跟父亲一起侍弄家里的花草,也种过小葱和辣椒,不得不说脱离农民生活三十多年的父亲大概对这些还是有天赋的,家里的植物长得格外的好,几盆绿萝和阔叶绿植疯了似的长。但是一盆小朵栀子,买来之后放在窗台无人问津,后来父亲给它换了个大盆,又加了一层咖啡渣当肥料,几场雨后,时不时给人抬头一瞥的惊喜。某日无聊,每隔一小时,就去窗台看看它,竟然惊喜的发现,一朵栀子从花苞到盛放只需要一个半天的时间。后来搬家,家里丢弃了很多东西,父亲没忘记这盆栀子,特意带到新家来,只是大概它也懂得了我们的恩赏,一个劲越开越旺盛。
除了栀子,我也喜欢白兰,貌似白兰更适宜于湿润多水的气候土壤,武汉并不多见。偶尔穿街走巷路过旧城区,偶尔会有衣着朴素干净的老人提着竹篓摆个小凳,安静的等待前来问花的人,两朵白兰整齐的用铝签扁在一起,或是用针线穿起一条茉莉花的手链。路过的人总是忍不住侧目,那香味太宜人,只是步子却惯性般地停不下来,匆匆而过。原来院子里的几个太婆总是喜欢挂两朵白兰在身上,坐在那个废弃的沙发处唠唠嗑,摘摘刚从菜市场买来的新鲜蔬菜,给家人准备一天的食物。早上的菜市场,总是热气腾腾的,提袋砍价,挑三拣四,摸东问西,生活哪里在别处。只是很多的菜市场都被取缔了,取而代之的生鲜市场,整齐罗列各种食蔬瓜果,没有变的还是那些清早就来买菜的太婆爹爹,还有袋子里那些新鲜的食物。
可惜的是,白兰越来越少见了。摆摊的老人也看不见了。
想来还是栀子花好养活,新搬来小区里的时候是夏天,也是这样一个有风的日子,也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晚上,走在华灯初上的路上,闻见似有似无的香气,就像遇见了久违的朋友。这样的花到底还是种在土里好,到还能衬托出点别致来,窝在那小水杯里着实还是委屈了些,索性那些夜里围着有花的路上多转转。
有好些年我也不怎么想念它了,也不愿意想念了,等不来的东西还不如不期待,也许会好过一点。后来心里头也开始念叨那些带刺娇艳的花朵,上班以后从网上订一些新鲜的花,毕竟生活需要点点缀,也许那样才不显得自己的生活单调无色,只是没有哪种花有栀子和玉兰那么好闻,大多开一周也就凋谢了,然后等待新一批的鲜花。颜色搭配挺好看的,只是如果不抬头,也就忘记了桌上的它们。
母亲这些年的习惯还是这样,碰到栀子总要摘几朵,大概它们不值钱也不耀眼,即使摘了也没人会说什么,不过院子里冬天茶花开得也是尽兴的,倒也不见她带回来,大概栀子真的太不起眼反而让人觉得安全,又或者说更适合母亲的性格。
四月的时候,发现上班路上途径的地方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实在美不胜收,几次驻足没有勇气摘下一朵,只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来,又删去,一则实在没有花儿本身好看,再则也不知道给谁看。那些花儿都很平凡,大抵别处也是有的,不过也不觉得遗憾,毕竟还有下一个四月。
五月将逝,不知道六月里栀子是不是会开的更好些,也期待那些拐角处与白兰花相遇的惊喜。
今夜,有风,有花香。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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